社会正变得越来越低智了吗？《低智商社会》，大前研一

闫肖锋

去西欧旅游你会发现连当地小孩都很会穿衣服，那是因为人家从小就在一个“色儿正”的环境里。古代人文字画先有意，后有画，那是东方美感。

“暗夜之美”，这是华为某新款手机的广告语。这家理科男为主的公司进军消费电子其实经历了痛苦的转型。我作为其传播顾问鉴证了这一过程：华为手机当初只讲快、讲薄、讲性价比，绝不会讲美。到现在大讲消费美学，自然是交了不少学费的。转折开始于华为与徕卡的合作，代表了新一代摄影美学。现在华为在巴黎和米兰建有美学研究所，那是它外设的右脑。

中国制造不缺会运算懂推理的左脑，而缺懂美学通情感的右脑。左脑只会讲效率讲成本，它质疑右脑搞出来的东西：这有什么用？艺术有什么用？艺术能当饭吃吗?能当衣服穿吗?能用来抵御强敌保家卫国吗?不能够吧?

易中天最近在微信上讲美学：美学，是最没用也是最有用的。其中提到达尔文有一次到了一个太平洋小岛，看见一群土著光着身子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，便拿出一些红布，要他们做件衣服。谁知道这些土人立即将这些红布撕成布条，绑在手上、脚上和腰上，然后跳起舞来。这让达尔文大开眼界。原来他们宁愿没有衣服，也不能没有艺术，不能没有美。

无用之用，方为大用。当今科技发达，人们更要回归那个太平洋小岛，吃饱了更要美。就像美颜一族摔倒了都要摆POSE拍张美照。

最近，新周刊推出“低美感社会”专题，列数当下社会不懂美，并引用两位大师来佐证。“今天中国的文盲不多了，但美盲很多。识字的非文盲倒往往有不少不分美丑的美盲！”（吴冠中）比文盲更可怕的是美盲，“没有审美力是绝症，知识也解救不了”（木心）。大师是上世纪的人，却预见性地道出了当下困境，社会难题，这也是中国制造的困境：你土豪，但不被人家欣赏。空有世界经济第二强国的大名。

在这个低美感社会，许多中国人患上了审美匮乏症，它的十大病征表现为：丑形象、土味家居、奇葩建筑、非人街道、塑料设计、网红脸、伪古风、广告有毒、抖式快感、文化雾霾。

审美烂，只会烂一个人。但如果掌握审美话语权的人烂，那就烂了整个社会了。速成城市中那些垃圾建筑和雕塑还少吗？资本推手炮制的自娱自乐的节目还少吗？

日本管理专家大前研一称日本当代社会为“低智商社会”又称“笨蛋社会”。他称，当代人的智商比以往要高，而“集体智商”却正在衰落。面对社会面临的各种问题也正是如此：貌似每个人都聪明绝顶，却又集体干着异常愚蠢的事……自以为是的政客，自娱自乐的媒体，以为知道一切却什么也不懂的受众。

大前所谓“低智商社会”也同样适用于中国社会。现在，低美感社会与低智商社会同样可悲。在没有欣赏《蒙娜丽莎》之前，就看了一大堆恶搞。人区别于一般生物，就在于文化审美。仅口腹之欲，物质诉求，而无审美满足的精神需求，只有粗滥恶劣文化产品的社会和人生，这和那个强制统一制服的年代一样，同样是可悲的。

美也一种尊严。美感缺失，是尊严的缺失，是人之所以成为“万物的灵长，宇宙的精华”的尊严的缺失。没有个体尊严，人性之美，于是大家只有恶搞，比谁更烂。

面对城市垃圾建筑和影视垃圾作品，你可以质问“选丑”决定权拍板权在谁。但你的穿着和举止，你家里的摆设怕是得由自己负责了。“别把眼睛看坏了。”一次我在酒店大堂观赏一组雕塑（很多酒店都会摆些艺术作品以充门面），我的艺术家朋友提醒说。

回到华为手机的美感，你会发现现在人拍出的照片越来越美，甚至有大师范儿，其实，手机正重新定义着新一代的美感，人工智能和大数据让手机拍摄越来越“聪明”起来。你要明白，那不是你在拍照，是手机设计师在拍照，是人工智能在拍照。新款手机甚至能让胖的变苗条，基于TOF立体深感镜头捕获深度信息，拍出胖子的好身材。

去西欧旅游你会发现连当地小孩都很会穿衣服，那是因为人家从小就在一个“色儿正”的环境里。古代人文字画先有意，后有画，那是东方美感。《笠翁对韵》培养的也是小孩的东方美感。科技美感不能取代人性。美感社会还得从小抓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