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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军区大院1女多男阅读》日漫在线观看_全集_免费在线观看-南京影视

twnoky 2025-07-16 14:32 3 浏览

《军区大院》by泡泡雪儿(未删减全)

井思遥暑假结束后离开了仙灵岛,去城里教书。

他教书的地方离女主的军区不远也不近,坐车只需要三个小时。

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车。

人们常说,年轻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,可他却在不是少年的年纪遇到了难以忘怀的人。

三个月后,天气进入了寒冬。

井思遥忍不住去找她。

经过一番周折,他终于来到军区门口,却被告知单依云不在。

他独自站在寒风中,身体颤抖着等待。

直到月亮爬上了树梢,他才看到她的身影缓缓出现。

单依云刚到门口就远远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他,赶紧下了车。

沈煜辉见状也急忙跟上。当他远远瞧见她和沈煜辉并肩而行,他情不自禁地转身欲走,心中却陡然涌起一股懊悔。

他这才意识到,她还有她的家庭。

她拥有只属于她的幸福时光。

这个念头一闪而过,他的眼眶又不由自主地湿润了。

“井思遥!”单依云大声呼唤他。

他听到她的声音,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,然后更加急促地离去。

“井思遥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难过的!”

井思遥听到她的话,内心瞬间变得柔软,停下了脚步。

单依云赶紧跑上前,紧紧握住他的手。

她感觉到他因为寒冷而变得冰冷的手,因为悲伤而泛红的眼,心中涌起一股怜惜。

还没等她开口,他便轻声道歉,“对不起……我以为你再也不需要我了……”

“我怕……我怕你再也不需要我了……”井思遥的声音中带着哽咽,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。

单依云一怔,随即伸手轻轻擦去他的泪水。

“哥,我们之间不需要道歉。”

沈煜辉被单依云的话震撼,原本向前的步伐突然停住。

他突然想起婚礼那天,他曾对她说,“我以后会对你好的。”

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做出承诺。

但在随后的日子里,他却忘记了。

若非此刻,他想,他可能永远不会再想起。

井思遥凝视着眼前的人,目光贪婪地停留在她的脸上。

他想和她多待一会儿,却又担心她会受寒。

“你和沈营长回去吧,外面冷,别冻着。”他将她的手放回她自己的衣服口袋,细心地整理好袋盖,遮住她露在外面的手腕。

单依云立刻拉住他,“你这么晚了想去哪?”

“我……”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鞋子。

他本来没打算在这里待到天黑

“你别担心我,我没事的。”

单依云拉着他的手往家属大院走去,经过沈煜辉时礼貌地解释,“沈营长,我哥哥来看我了,我就先带他回去了,今天的任务情况明天我会写好报告交给主任。”

沈煜辉心中一堵,他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怎么合适!

“依云啊,要不让你哥哥今天去我家住吧,你们孤男寡女……”

单依云一脸严肃地打断他,“他是我哥哥。”

潜台词很明显,他是我的亲人,应该进我的家属大院。

沈煜辉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,也摸清了她的性格。

只能点头道,“那我送你们回去吧。”

单依云这次没有推辞。

如果不是因为沈煜辉,她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,更不会让井思遥等自己这么久。

“谢谢。”她客气疏离地道谢,然后拉着他上车。

井思遥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,心中满是疑惑。

沈营长不是说小嫚是她的妻子吗?

可是恢复记忆的小嫚为什么会这样对他?

当然井思遥并不认为是小嫚的问题。

他看到过小嫚手腕上的那道疤。

那么深,那么刺眼,又那么让人心疼。

沈煜辉将他们送到家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。

就得到两人一致的谢意。

转眼间,面前的人已经消失。

他望着亮起灯光的大院,心中充满了苦涩。

一进屋子,单依云就赶紧去倒了杯热水给井思遥暖身子。

“下一次别这么傻,我不在就先回去,别冻着自己。”她一边倒水一边“教育”他。

倒不是真的觉得他做得不对,是心疼。

她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。

井思遥的目光一直随着她转动,手捧着杯子,一直嘿嘿傻笑。

见她看过来,下意识端起杯子喝水,掩盖自己的心虚。

“啊,烫烫烫!”

单依云一回头就看见他喝水把自己烫得跳脚。

又无奈又好笑,“哥,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喝水都能让自己烫到!”

井思遥闻言瞬间红了耳朵。

重新羞赧地坐了下来。

单依云想着他这一天肯定没有吃饭,就赶紧去厨房煮面。

井思遥见她离开客厅,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鼓起了腮帮子。

纠结片刻,起身跟着去了厨房。

“你进来干什么?去坐着休息会。”单依云看了眼出现在门口的人,收回视线。

“不要,你工作一天肯定累了,我来做就好。”井思遥压根不理她,将她推出房间,开始忙碌。

单依云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人,一时间有些恍惚。

她前今两世,数十年人生,做过无数顿饭,却没有人愿意像他这般来陪自己。恍惚之间,他急忙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
“我现在应该称呼你小嫚还是……”他问道。

单依云回过神来,回答说,“我偏爱小嫚这个名字,因为它是你和母亲共同为我取的。”

“小嫚,”他低声重复着,“小嫚,小嫚,小嫚……”

单依云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同时不断地呼唤自己的名字,忍不住调侃,“哥哥,你还没吃东西就已经饱了吗?”

井思遥向她露出微笑,随即又继续呼唤她的名字。

单依云也就随他去了。

渐渐地,他的声音减弱,厨房里变得一片寂静。

除了沸腾的水声,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
“你怎么了?”单依云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。

只见他的肩膀开始颤抖。

他……哭了。

单依云注意到他以前很少哭泣,总是面带笑容。

但自从沈煜辉去了岛上,他哭泣的次数明显增多。

她并非不懂事的小女孩,她了解一切。

因此,她也与他一同感到悲伤。

因为他所有的泪水都是因为她

“小嫚……你真的已经结婚了吗?”过了许久,他带着哽咽的声音缓缓响起。

单依云望着他的背影,轻声回答,“结过。”

“你和沈营长真的是夫妻吗?”他突然转过身,面对她,眼角还挂着泪珠。

意识到他误解了,单依云解释说,“是结,过,我们早就离婚了。”

井思遥本来要涌出的泪水突然停在眼眶。

他努力眨眼,让泪水流下,视线顿时变得清晰。

“你们已经离婚了!真的吗?!”

单依云点头。

井思遥站在原地,高兴得不知所措。

他想伸手拥抱她,但又觉得不妥,于是假装扶着切菜台。

转身后,他压抑的嘴角立刻上扬,心情变得非常愉快。

“你在偷笑吗?”单依云看着他颤抖的肩膀问道。

如果不是哭泣,那一定是在笑。

“没有没有。”他立刻收敛笑容,严肃地说,“我怎么可能笑呢!”

“我家小嫚经历了这么糟糕的婚姻,我心疼还来不及呢!离了好,离了好,离了可以找到更好的!”

单依云无奈地耸了耸肩,没有对他的言辞做出评价。

经过这一天的坦诚对话,单依云和井思遥的关系有所缓和,也逐渐恢复到从前的状态。

她依然每天给他写信。

他也开始慢慢地回信给她。

新年过后,初雪还未融化,单依云被主任紧急召唤到办公室。

“单医生,边境战事越来越紧张,急需大量医务工作者和士兵,经过上级讨论,中铁军区将派出一半的人前往,你将是其中之一。”主任严肃地说。

单依云立正回答:“若有战,召必回,战必胜,誓死保卫国家。”

当天,军区操场上集结了千余人。

沈煜辉那低沉而清冷的声音通过喇叭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,直击人心。

“边境战事紧急,上级决定将战斗升级为全军的轮战,不再是仑明军区单方面的任务。”

“我们将前往老山,接过仑明军区手中保家卫国的旗帜,你们,准备好了吗?”

众人齐声回应:“时刻准备着!”

震耳欲聋的呼声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。

单依云望着前方密集的人群,心潮澎湃。

井思遥发现,小嫚的信件中断了。

他不安地望着门外,期盼邮差能拿着信跑到他面前,说,“井老师,你的信到了!”

但是没有。

门外空无一人,除了偶尔路过的学生和老师,什么都没有。

单依云此时已经随部队到达前线。

从仑明军区手中接过战斗的旗帜,掩护他们全军撤退。

那一天,单依云见到了许多被搀扶的伤患。

她跟随沈煜辉来到大本营,作为医疗部的一员,这次她多了一个身份——医疗部负责人。

部队的大本营设在远离老山的一个山坳里。

四周地势易守难攻,总指挥官选了个好地方。

战斗在老山和摺银山打响。

沈煜辉在大本营指挥并随时与总部负责人连线,使我们的部队迅速占领了高地。

单依云负责安排医疗部的人员调动,努力确保每位受伤的士兵都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。

这里的基础设施很差,晚上只能点煤油灯来缝合伤口。

后勤运输路线时不时遭到敌方偷袭。

在药品到达之前,面对受伤的战士,单依云和她的团队除了简单包扎止血外无能为力。麻药稀缺,士兵们只能忍受剧痛,但消毒和止血药物绝不能缺。

一旦药物送达,就能挽救他们的生命;若药物迟迟未到,士兵们只能坐以待毙。

连本地可用的中草药也被尽数利用。

单依云目睹这一切,心如刀割。

幸运的是,总部指挥官的战术发挥了作用,有效牵制了敌军。

虽然战争无法停止,但看到伤亡人数逐渐减少,单依云的心中也稍感宽慰。

“单医生,出大事了,沈营长中弹了!现在急需手术!”单依云正在为伤员包扎,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。

这时,单依云才回想起前几天听到的讨论。

“沈指挥官说他要亲自上前线。”

“真的假的?”

“千真万确,我亲耳听到的,好像是为了提振士气。”

“不会吧,他可是我们的现场指挥官,要是出事了怎么办?”

“呸呸呸,别乌鸦嘴,沈指挥官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出事!”

单依云急忙起身,耳边还回响着那些话语。

她眼前一黑,身体摇晃了一下。

士兵赶紧扶住她,“单医生,您还好吗?”

单依云摇了摇头,“只是有点贫血,没大事,快带我去沈指挥那里。”

她紧跟着士兵,急忙去救助伤员。

幸运的是,沈煜辉的伤势并不严重。

子弹擦过他的腹部,虽然流了很多血,但幸运的是并未伤及要害,没有生命危险。

单依云面无表情地为他包扎,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。

他作为营长,生命固然重要,但他也是为了提振士气,为了身先士卒。

想到这些,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。

“依云……”沈煜辉看着她的泪水,眼中闪过一丝惊喜。

她在担心自己吗?

“依云,我没事,你别担心……”

单依云低头整理物品,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滑落。

她迅速擦干眼泪,重新抬起头,“沈指挥官,请您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,还有那么多战士等着您带领呢!”

“依云,我的命是属于国家的。”

沈煜辉的话让她泪如雨下。

两世以来,他始终如此。

他或许不是个称职的丈夫,但他无疑是个出色的军人。

上一世,他一生都在军中度过。

上一世,他也参与了这场战争,只是上一世的她……在家中提心吊胆地等待他。

沈煜辉将她拥入怀中,轻拍她的背,又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。

“别哭了,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。我向你保证,我会珍惜自己的生命。”

“咕噜~”一声雷鸣般的响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和谐。

单依云瞬间脸红,尴尬地推开他,胡乱擦了擦脸,提醒一句“别碰水”就离开了。

她出门后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她摸了摸饥饿的肚子,安慰道:“乖一点,已经过了饭点,等处理完伤员再填饱你。”

可是伤员又怎么能处理得完呢!

深夜,单依云正在检查伤员的休息情况,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男人。

男人失去了往日的光辉,脸色灰暗,穿着满是破洞补丁的衣服……看起来像极了乞丐。

只有那一身依旧坚毅挺拔的气质还显露着他的身份。

“你怎么来了?哪里不舒服吗?”单依云结束手头的工作,急忙上前。

沈煜辉一向淡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,在黑暗的夜晚中格外明亮。

“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,身体是最重要的,不吃饱哪有力气照顾病人。”

他将藏在怀里的馒头像珍宝一样捧到她面前,一层一层揭开包裹馒头的棉布。

单依云看着他手中的粗粮馒头,眼眶又一次湿润了。

她没有矫情,拿起馒头就大口吃起来。

沈煜辉看着她的样子,心中空了很久的地方再次被一点点填满。

第二天清晨,敌人突然发动偷袭。

战斗的警报再次响起。

有军医在战场上受伤,单依云立刻将他换下,亲自进入战场。

战火异常猛烈,比单依云多日来的感受都要猛烈。

她受伤了。

肩膀中了一枪。

战友们还没来得及救她,又被激烈的战火逼退。

敌军占领了阵地。

单依云倒在地上,痛苦地看着包围自己的敌军。

她身边是受伤正准备救治的战友。

战友的哀嚎声击打着她的心。

她还没来得及看他的情况,一声枪响。

哀嚎声在战火中戛然而止。

她不敢置信地看着……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。

她脸上还沾着他的血迹,温热且粘稠。

那一刻,她的肩膀仿佛失去了知觉。

“指挥官,不好了,单医生被敌人抓走了。”一名士兵匆匆忙忙地打断了沈煜辉的指挥。

他猛地抬头,眼神中满是血丝,“你说什么?请重复一遍!”

“单医生被敌人抓走了……”士兵声音颤抖。

沈煜辉身体一震,强压着心中的悲痛,怒吼:“进攻!按照原计划快速进攻,为我们牺牲的战友报仇!”

那天,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。

那天,我们俘获了许多敌人,包括他们的军官。

那天傍晚,双方停战,派出代表谈判,商讨交换人质。

第二天清晨,谈判地点定在了老山战场。

昨夜的尸体还未清理,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双方的敌对关系。

敌我双方各自占据着天然壕沟,背后是被捆绑的俘虏。

双方的翻译激动地争论着,大声地对对方喊话。

终于达成了协议。

单依云被捆绑着,受伤的肩膀因为捆绑的姿势而流血不止。

她的身后是其他俘虏,对面是愤怒的战友。

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战友牺牲的画面。

此刻,她真想对他们大喊,不要管我,消灭他们!为死去的战友报仇!

但她不能这么做。

她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,但不能不顾及身后同样被俘的战友的生命。

三小时后,事情有了进展。

双方商定了释放俘虏的数量。

当单依云被送回营地接受治疗时,她没想到会看到沈煜辉,他的眼睛布满血丝。

沈煜辉想要上前拥抱她,但她躲开了。

他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瞬,然后缓缓放下。

最终,他只说了一句,“你还好吗?”

“我没事。”

此刻,她的衣服已被鲜血染红,全身都是伤痕。

她的双眼因为悲伤和愤怒而变得血红。

“依云……”他轻声呼唤她。

单依云摇摇头,表示自己真的没事。

“沈指挥官,我先走了,肩膀需要上药。”

他看着她的背影,许久才说出“好”。

但人已经走远。

战争给单依云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创伤。

大到所有人都注意到了。

虽然这不会影响她的工作,但她每次看到敌人时眼中血红的样子让所有人担忧。

“依云,你从一线退下来吧。”在指挥室里,沈煜辉对面前一直面无表情的人说。

“为什么?我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吗?”她不服气地反驳。

沈煜辉轻叹一声,“依云,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留在战场上。”

“如果我不同意呢?”她问。

沈煜辉皱了皱眉,这是他在单依云失忆后很少对她皱眉。

“单依云,这是命令!”

军令如山。

她懂。

单依云被调整为二线的医务工作者。

虽然她仍然负责整个医疗组,但她再也不能上战场了。

二线的工作并不比一线轻松。

临时搭建的诊疗室每天都会接收到各种轻重伤员。

眼前是断肢残臂,耳边是痛苦的哀嚎。

单依云的心情愈发沉重。

这不是她第一次上战场,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伤员。

这场战争的残酷,远超过她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争。

鲜血染红了泥浆,炮火声此起彼伏。

前线的战士一个又一个倒下,后方又一群接一群补上。

战场,变幻莫测。

胜利,并不只属于一方。

单依云听说,多日前我方占领的高地,不久前易主了。

战士们激战了数十日,但仍然无法接近高地。

在战火纷飞的日子里,唯一能让她稍感安慰的是来自后方的消息。

昨天,祖国稳定地建立了经济特区。

今天,联合声明宣布,祖国将在未来对港区恢复行使主权。

明天,市场将允许自由交易。

边境的战火阻挡了侵略者的野心,也守护了国家的文明,为人民提供了安居乐业的环境。

总会有人负重前行。

单依云从不后悔成为这样的人。

她像许多战士一样,都有想要守护的家人,有想要保护的家庭。

老山的春夏秋冬已经转了两圈,转得人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。医生!沈指挥官中弹了!”一名士兵急忙报告。

单依云迅速拿起急救箱,紧随其后。

沈煜辉已经被从战场紧急转移。

正被送往手术室。

看到单医生的到来,众人立刻让出一条通道,同时报告沈指挥官的当前状况,并安排手术准备。

单依云成为了他的主治医生。

手术刀的锋利光芒在她眼中一闪而过,她冷静地拿起刀,专注地操作。

手术结束后,单依云站在观察室外,凝视着静静躺在里面的沈煜辉,心中五味杂陈。

他的生命被挽救了,但未来可能会成为瘸子。

她不确定他这样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得知后会如何反应。

沈煜辉在第三天恢复了意识。

他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腿,甚至没有注意到单依云的进入。

“还有完全康复的可能吗?”过了一会儿,沈煜辉用沙哑的声音问出了心中的疑问。

单依云轻抿嘴唇,斟酌着用词回答,“右腿膝盖被子弹击中,幸好没有太深,腿是保住了,但是半月板受到了伤害。”

她没有直接说出结果,但沈煜辉已经明白了。

他沉默不语,没有再说话。

他的眼神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清冷和淡漠。

仿佛刚才提问的人不是他。

单依云对他的状况感到担忧。

经过几天的观察,他表现得一切正常。

但她内心的不安却日益增长。

幸运的是,不久后,上级命令京禾军区前来接管,中铁军区剩余的人员可以撤离。

撤离那天,单依云望着她已经熟悉的环境,眼眶湿润。

这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,她不希望再次踏上。

在沈煜辉的带领下,中铁军区幸存的战士们陆续撤离了战区。

单依云回到安全的地方后,首先给井思遥和母亲写了信,报告自己的平安。

阔别两年,她深深思念着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。

井思遥结束了上午的课程,回到办公室。

还没来得及坐下,就被同事叫住,“思遥,校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。”

“好的,谢谢。”他回应后离开了办公室。

在去校长办公室的路上,他回想自己最近的表现,确认没有犯错后松了一口气。

他轻快地走向校长办公室。

校长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,看到他来了,点了点头。

“来了,先坐下吧。”

井思遥紧张地坐在沙发上,耐心地等待校长处理手头的工作。

“井教授,”校长放下笔,拿着一张纸坐到他对面。

“这两年你的工作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,你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教师。”校长不断称赞他。

“校长您过誉了,我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,需要向同事们学习。”他谦虚地回应。

校长笑着说:“年轻人谦虚是好事,但也不要太谦虚,该是你的荣誉就要大方接受。”

井思遥听得有些迷茫,谨慎地问道,“校长您的意思是?”

“这是政府分配的出国进修名额,”校长将茶几上的纸张递给他。

“经过学校委员会的讨论,决定将这次的进修机会给你。”

井思遥感到震惊,手指颤抖地看着面前的纸张。

他当然明白这个进修名额的珍贵。

但想到年迈的母亲和失踪的小嫚……

他刚想拒绝,校长却打断了他。

“你先不要急着回答,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,这次进修为期三年。一个月内给我答复。”

井思遥从校长办公室出来,整个人感到迷茫。
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,步伐逐渐沉重。

他不断地寻找离开的理由或者拒绝的勇气。

当他回到办公室时,正好听到收音机播放最后一句话,“京禾军区将接替中铁军区。”

井思遥停下脚步,紧张地拉住正要离开的同事。

“刚才收音机里说什么?”

同事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,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。

同事结结巴巴地解释:“收音机说今天是中铁军区大部队返回的日子,接下来的边境战争将由京禾军区接管。”

井思遥感到自己一直悬着的心猛地跳动起来。

自从两年前小嫚的信件中断后,他特意去了军区找她。

没想到被告知她去了前线。

从那时起,他整日提心吊胆,悬着的心从未放下。

为此,他还在办公室里放了一个收音机,以便随时关注前线的消息。说今天边境死了多少人,明天伤了多少人。

两年来,他对于她的消息,却一无不知。

井思遥按捺住狂跳的心,拿了外套匆匆出门。

这一次,他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军区。

路上,有不少人从他身边步履匆匆而过。

他们或穿着光鲜亮丽,或打满补丁。

“他们都和你一样是来找人的。”带路的士兵解释一句。

井思遥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逡巡而过,看见不少亲属泪流满面的往里去。

他心底狂跳,此刻想要见到小嫚的心达到顶峰。

他没忍住轻声催促带路的士兵,“我们能再快一点吗?”

他们有多希望见到自己的亲人,士兵比谁都清楚。

正如他们在外时有多想念自己的家人。

很快,井思遥跟着士兵出现在医务部的后花园里。

在这,他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人。

不过那人身边,还站着另一个人,两人间气氛和谐。

单依云扶着沈煜辉的手臂,鼓励他一步一步朝前移动。

沈煜辉一只手撑着墙壁,分散靠在单依云身上的重量。

他在她的鼓励下,一步接一步的挪动。

“单医生,有人找你!”带路的士兵嗷了一嗓子,堵住井思遥忍不住想要退缩的心。

他僵在原地,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。

对上单依云惊喜的视线,他心底的紧张才松了口气,快速朝她走去。

明明几步路的距离,他却觉得漫长的紧。

沈煜辉跟着单依云回头的时候也看见那个男人了。

同为男人他太清楚他眼底惊喜的意义。

沈煜辉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,失落一闪而过。

“小嫚……”井思遥在距离她两步的位置停住脚步,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眷恋。

“你还好吗?”他问。

单依云轻勾着唇角,笑意盎然,“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。”

他的视线偏了偏,落在沈煜辉身上,纠结的唇瓣抿了抿,道,“沈营长,好久不见。”

“好久不见。”沈煜辉礼貌回答,转瞬向站在不远处的士兵招手。

“既然你来找依云,肯定有话想说,我就不打扰你们,先走了。”

在士兵搀扶下,沈煜辉缓慢地离开花园。

单依云和井思遥相对而立又相顾无言。

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,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

她瘦了,也憔悴了。

他湿着眼眶道,“小嫚,我好想你。”

单依云对上他毫不掩饰爱意的眸子,怔愣一瞬,转而笑道,“我知道。”

她为自己匆匆忙忙的离去做解释,“当时战事紧急,离开的太匆忙,没来得及给你写信……”

“没关系,你没事就好。”井思遥回道。

两人在花园里找了个长木凳坐下,话匣才缓缓打开。

“沈营长他……没事吧?”他问。

“膝盖中了弹,虽然已经取出来,但想恢复成正常人,很难。”单依云回答道。

“那你呢?有受伤吗?”他问。

单依云点头又摇头,笑着解释,“我命大,受过几次伤,都平安挺过来了。”

“还被敌人抓住过一次,但都被沈煜辉救了回来。”

她说的轻松,井思遥听着却觉得惊心动魄,危险万分。

他很难想象出她一个人孤立无援被敌军俘虏的场景。

那时候,她该有多绝望多害怕。

他想安慰她,可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,他没能陪她一起面对危险和困境。

“小嫚,你很棒,你和沈营长都是我们的英雄。”他道。

单依云听到这话,忍不住红了眼眶,战友被杀的那一幕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。

“哥,”她声音哽咽,“是英雄保护了我!”

说完,她崩溃大哭。

两年来,她一直不敢遗忘的悲伤终于得到了宣泄。

井思遥这天从单依云这里听到了很多感人肺腑又伟大的故事。

这天,他重塑了对军人的印象。

这天,他了解了战争的残酷和军人的热血。

这天,他决定出国进修……

只是进修的事还没来及告诉她。

井思遥回去的时候给母亲拍了封电报,说明自己的意向。

晚上的时候,他一个人躺在漆黑的床上,眼角噙泪,脑海里一遍又一遍过着小嫚的话。

那一刻,他是后悔的。

后悔自己没有参军,后悔自己不能和她并肩战斗。

后悔他在她最害怕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。

他想,如果在武力上帮不上国家,那就用知识的力量来为国家做贡献。家国两忙,井思遥决定在教育和科技领域贡献自己的力量。

他立志成为一束光,照亮国家的未来。

第二天,井思遥向校长表达了自己的决心。

校长告诉他,一个月后将与进修的同事们一同启程。

那夜,井思遥沉思良久。

最终,他在月光下起身,点亮书桌前的灯,用浅淡的墨水在纸上缓缓书写。

沈煜辉从战场归来后,得到了更好的医疗照顾,身体状况逐渐好转。

单依云始终尽心尽力地照顾他,因为她视他为战友。

这天中午,单依云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,带着午饭去看望沈煜辉。

却发现病房里多了两个人。

她的到来让两人感到惊讶。

单依云站在门口愣住了,沈煜辉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。

“依云,门口站着干嘛,快进来。”

单依云压下心中的好奇,礼貌地向沈煜辉的父母问好,“阿姨好,叔叔好。”

她突然意识到,沈煜辉是他们的儿子,来看儿子没什么不对。

但这是她和沈煜辉离婚后第一次见到沈父。

他依旧保持着温煦的笑容,但其中透露出的严厉让她感到害怕。

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。

她曾怀疑沈煜辉的淡漠疏离是遗传自他。

她曾听人私下里给他起了个外号——笑面虎。

“哎呀,依云啊!我都听煜辉说了,他受伤这段时间都是你在悉心照料他!”沈母笑呵呵地拉住单依云的手,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。

单依云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,没有抽动。

她另一只手将午饭放在桌上,眼神带着不解地看向沈煜辉。

沈煜辉收到她的眼神,笑着说,“别害怕,爸妈是担心我,专门来看我的。”

“是啊是啊,”沈母接过儿子的话,继续道,“当初我就说你和煜辉天生一对,你跟他结婚的时候我就说他不会选错人。”

“现在看看,果然是患难见真情。”

“依云啊,”沈母突然哭了起来,握着她的手也用力了几分,“你虽然没了记忆,但是你对我儿子的感情不变的是不是?”

“他虽然现在行动上有些不便,但是被大家奉为英雄,你从小就崇拜英雄人物,你不会嫌弃他的对不对?”

“妈!”沈煜辉皱着眉头出声叫她。

哪知沈母反而回瞪他一眼,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单依云。

单依云听着她的话,眉头紧锁。

她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拽出来,后退一步。

“沈阿姨,你肯定是忘了,我和沈营长已经离婚了。”

“离婚了可以再结婚的嘛。”沈母快速回答道。

“我暂时没有再和沈营长结婚的想法。”单依云毫不留情地拒绝。

沈母闻言只是停顿一秒,又不死心地看着她,“你不想和我儿子结婚这么照顾他做什么?”

“依云啊,你也是不小的人了,可不能做出这种只暧昧但不负责任的事啊。”

单依云被她无耻的言论羞得脸通红。

“沈阿姨,正如您说的,沈营长是国家的英雄,身为医务人员悉心照顾英雄并不犯法。”

沈母没想到她这般伶牙俐齿,打好的如意算盘落了空,忍不住责怪她。

“依云啊,你可不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啊,我家煜辉身体健康平安无事的时候你和他结婚,一生病你就弃他不顾,我怎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呢!”

单依云被沈母的话气得浑身发抖,余光再瞥一眼沈父。

他竟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。

不愧是一家人,行为果然如出一辙。

她干脆破罐子破摔,语气逐渐锋利起来。

“自从我嫁入沈家,你们是怎么对我的难道都忘了吗?”

“嫁到你们沈家这么多年,您又是怎么对我的呢?纪媛玉活着回来的时候,您恨不得立马踢了我这个儿媳妇,结果人一被抓,你可倒好,立马倒戈。”

“这么多年,我为沈家做牛做马,你可有多说我一个好字?”

“我和沈煜辉的离婚是政委亲自批准的,结婚是不可能再结,就算是死,也不会再嫁进沈家。”

沈煜辉看着她发了狠似的发誓,心中一痛,转瞬才反应过来,“依云,你恢复记忆了?”

单依云见他已经是第二次发现,也没再隐瞒,干脆利落地承认。
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他问。单依云沉默了,目光落在沈父沈母身上,神情中透露出一种淡漠和宁静。

“叔叔阿姨,今天真是打扰了。”

她简洁地道歉后,便推开门走了出去。

对沈煜辉之前恢复的好感也随着这一走烟消云散。

穿过医院的走廊,她听到风声带来了背后的窃窃私语。

“刚才你们听到了吗,沈营长的母亲在病房里大闹呢!”

“啊?闹什么呢?”

“好像是在和单医生争执婚姻的问题。”

“单医生不是已经和沈营长五年前就离婚了吗?”

“对啊对啊,但沈营长的母亲似乎不这么看,她认定了单医生。”

“啊?她这么喜欢单医生?也难怪,单医生很受欢迎的。”

“才不是呢!她分明是担心沈营长以后没人要,故意缠着单医生呢!”

单依云将这些议论抛在脑后,整理好心情,默默地去查房。

沈营长和单医生之间的纠葛很快在整个军区传开。

人们议论纷纷,有的同情,有的不屑。

井思遥来找她时,正好听到这些流言。

他沉着脸,走到她的办公室。

她正趴在桌子上小憩。

井思遥轻轻放下手中的盒子,本想给她找个毛毯盖上。

没想到突然和她迷糊的视线对上了。

“我是不是吵醒你了?”他小心翼翼地问。

看到她是他,她那迷糊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晰起来。

她笑着看着他,摇了摇头,“哥,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

“刚到。”他回答。

他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,犹豫了一会儿,慢慢地说,“我听到外面的人……”

“嗯?”她看着他,眼神询问他为什么突然不说了。

井思遥看着她那依旧清澈透明的眼神,突然笑了,摇了摇头,“没什么,别把外面的谣言放在心上。”

“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?”单依云斜眼看着他。

“当然不是。”他立刻从桌上拿起刚放下的鞋盒,放在她面前。

“这是什么?”她看着鞋盒,一脸困惑。

他什么时候开始有送鞋的习惯了?

“这是我给你写的信。”井思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耳朵都红了。

“从你恢复记忆回到军区起,到你去边境,甚至包括这两天……我所有没寄给你的信都在这里。”

单依云捧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,心中涌起一股股暖流。

她上一世未曾体验过的温暖,这一世,都被他补全了。

“我现在可以看吗?”她问。

井思遥摇了摇头,重新把鞋盒盖子盖好,“得等我离开你办公室后才可以。”

单依云笑了,还想说什么,却被敲门声打断。

“单医生,主任找你。”门外的人说。

“好的,我马上去。”

单依云和井思遥的对话被打断。

为了不打扰她工作,井思遥和她道别后离开了。

单依云不紧不慢地来到主任办公室,一进门就被主任请到了沙发上。

“怎么了主任?”她问。

李主任关上门后,轻叹了口气,坐到了她对面,“军区要换领导了。”

换领导不是常有的事吗?

为何特意告诉我?

单依云示意主任继续说。

“换的是沈营长。”

听到这个消息,她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惊讶。

“沈营长表现不是挺好的吗?这次边境战争也有他的功劳。”

“是的,”李主任解释,“上面的意思是让沈营长提前退伍,回京好好养伤,中铁军区会安排新的领导接手。”

她点了点头,“挺好的。”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?

李主任见她没反应过来,只能直说了,“沈营长那边是想问你,你是想跟着他一起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。”

“你不用担心离开后的工作,京区那边会给你安排。”

单依云终于明白了。

沈煜辉想要带她一起离开?!

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,快得她抓不住。

她沉默地看着主任,直到他快要忍不住开口,她才抓住了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思绪。

“是沈煜辉沈营长的意思?”她仔细地确认道。

李主任微微皱眉,轻轻摇头。

虽然他没有明说是谁的意思,但她能猜到,是沈父的意思。

“主任,我想好了。”单依云动了动苍白的嘴唇,回答道,“我想留下来。”

“你真的想好了?”他问。

单依云肯定地点了点头。

先不说这是不是沈父的决定,就算不是,她也不可能离开。

中铁军区虽然没有其他军区发展得好,但是……这里有她两生寻求的温暖,有她不愿割舍的人。

自那日以来,李主任就再也没有打扰过她。

单依云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。

然而,当她接到调令时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
她被迫调回京城!

她本想向李主任询问原因,但看到他为难的表情,心如冷水浇灌。

她意识到这不是他能左右的!

当沈煜辉得知单依云将与自己一同调往京城时,他非常高兴。

他特意在出发前去找她,却发现她在窗边默默流泪。

“依云……你怎么了……”他走上前,不知所措,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伤心。

单依云看到罪魁祸首,忍不住对他大喊,“沈煜辉!我讨厌你!你就放弃这个念头吧!我这辈子就算死也不会再嫁给你!”

沈煜辉的动作突然停住,他看着她几近崩溃的样子,心中感到痛苦。

上一次看到她这样,是因为纪媛玉的事情与她争执。

她哭泣地诉说自己的冷漠。

而再次相见,她却是在撕心裂肺地排斥他。

她这样绝情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……

“你别哭了……”沈煜辉努力让自己冷静,递给她手帕,却不敢再触碰她,担心会引起她更多的反感。

单依云从激动中回过神来,泪眼汪汪地看着眼前的人。

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。

上一世她已经在那个男人身上耗费了一生,为什么重来一世,她还是如此。

无法摆脱与他的所有牵连。

单依云最终还是和沈煜辉一起回到了京城。

再次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井思遥。

单依云看着桌上的鞋盒,表情复杂。

沉默了许久,最终将它们扔到了不起眼的角落。

沈煜辉觉得单依云变了。

不知道为什么,他总觉得她像是回到了六年前的样子,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光芒。

他经常利用去医院复检的机会去探望她。

即使她表面上装得像个正常人,沈煜辉还是觉得她的状态不对。

就像那年自杀前的她一样。

“单医生,最近怎么样?”科室主任叫她去办公室,轻声询问。

单依云看着他的举动,心中疑惑。

转念一想,又明白了。

“挺好的。”她淡淡回答。

主任点点头,“最近看你挺辛苦的,放你一周假期,好好放松一下,回来后可要鼓足干劲呀!”

科室主任的话让单依云心中的猜想更加肯定。

她就知道,肯定是沈煜辉和他说了什么。

谢过主任后,她交班离开了。

一离开京城,她立刻赶往仙灵岛。

她想念母亲,想念仙灵岛的一草一木。

许久不见,母亲已经和她记忆中的样子大不相同了。

花白的头发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头顶。

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。

她的皮肤更黑了。

但她的眼睛还是像当初一样温柔似水。

“娘!”单依云跑上前,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。

可是母亲的背已经弯曲,单依云抱住她的时候,她才勉强到她的肩膀。

“哎呀,小嫚!你可终于回来啦!让娘看看。”

单依云被母亲拉着仔细打量,好一会儿才松开她的手,“瘦了,也黑了,手上都是伤口,肯定吃了不少苦吧!”

“娘,不苦。”

单依云拉着母亲回房,然后去波叔家买了条鱼。

波叔见是这个丫头回来,直接送了条鱼给她。

“你这丫头这么久不回来,我都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!”波叔开玩笑道。

“哪里敢呀波叔叔,忘了谁都不敢忘了您呀!”单依云笑着,“您瞧,我这不是一有空就回来看您和我娘亲了嘛。”

“小丫头,还算你有点良心,你娘没白疼你!”波叔满意地点头道。

“鱼拿去,不收你钱!你波叔一条鱼还是拿的出来的!”

“嘿嘿,波叔叔也是疼我的!”单依云不好意思再占波叔便宜,笑着将钱留下,拿了鱼回家。

她给母亲做了顿好吃的。

母亲一直在夸赞她的手艺。

末了,抹了抹眼泪,道:“小嫚果然是受苦了,连饭都会做了。”

单依云笑着安慰她,认真地告诉她,她小嫚自从有了母亲后就从来没受过苦。

她在家陪了母亲好几天。

直到母亲跟她说起哥哥的事。

“他说他决定接受学校的建议出国进修。”“我们什么时候出发?”

老妇人摇摇头,她轻声说:“我听说他提过,你得记住。”

单依云目光落在母亲身上,脑海中浮现出他之前留给自己的那个盒子。

她突然站起身来,“妈,我想回去找哥哥。”

“好的,好的,路上要小心,记得写信!”老妇人起身送她。

单依云离开时,悄悄地把钱和信放在了母亲的枕头下,她希望在她不在的时候,母亲也能照顾好自己。

单依云急忙回到医院,无视同事们的惊讶和窃窃私语,直接走向办公室。

在角落里,她之前放在那里的鞋盒还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
她深吸一口气,慢慢打开鞋盒。

“今天是你回到军区的第一天,你这小丫头竟然背着我偷偷溜走了,只留下了一封信。幸好,你留下了一封信。别让我找到你,不然有你好看的!”

“我又收到你的信了,真开心,你在信里说了很多很多事情,有开心的也有烦恼的。虽然没提到我,但我还是看得津津有味。”

“小嫚,秋天到了,不知道你身体怎么样,有没有生病?这次秋天让我想起你发烧的样子,真让人担心。不过看你的信里没有提到生病,那我就当你平安无事了。”

“冬天快到了,好冷啊,校园里的风从湖面吹过,冷意顺着衣服的缝隙钻进身体,刺进骨头里,冻得我浑身发抖。你呢,在军区还好吗?”

“小嫚,我好想你,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今天我去军区找你,他们说你不在,说你去了前线,我既惊讶又担心。我不知道你那瘦弱的身体怎么承受边境的恶劣天气,怎么躲避敌人的子弹。小嫚,你一定要平安回来。”

“今天我买了个收音机,同事说这样我就能听到战事的实时播报了。小嫚,你一定要平安回来。”

“今天收音机说边境战事紧急,伤亡人数达到了多人,我想这里面一定没有你,对吧?小嫚,你一定要平安回来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今天刚收到你的平安信,我很高兴你已经平安回来,更高兴的是昨天我亲眼确认了你的安全。小嫚,昨天听了你的话,我想了一整夜,最终才在报名表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我想出国去进修,我想像你一样,为国家付出,为人民付出,我想和你站在同一高度,和你并肩作战,成为你‘战场’上的伙伴。”

“今天校长收了我的报名表,说一个月后出发,小嫚,我不在国内的时候,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,一定要照顾好自己!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礼物,好不好?”

“小嫚……等我回来,好不好?”

……

单依云读完最后一封信,泪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衣襟。

她看着信上的日期,计算着时间……

竟然是今天!!!

她从地上跳起来,拉开门冲了出去,直奔机场。

“井教授,你怎么只带了这么小一个行李箱,东西都带齐了吗?”同事看到井思遥手上只提着一个小箱子,忍不住问道。

井思遥收回远眺的视线,淡淡地点了点头,“都带齐了。”

“那我们走吧,该检票了。”同事说。

“好。”他再次环视整个机场,试图在人群中找到熟悉的声音。

“井教授你在看什么?”同事问。

井思遥收回视线,缓缓摇头,“没什么,我们去检票吧。”

单依云急匆匆地赶到机场,找了好久,才在检票口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
而他,正在检票。

“井思遥!”

清冽的女声在大厅中回荡,井思遥听到声音急忙回头,他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她。

单依云:“井思遥,我等你回来!”

井思遥嘴角带着笑意,消失在检票口,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。

单依云终是没有等到井思遥。

她死在第二年春天的一个清晨,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,为床上的人惨白的面容增添了一份温暖,仿佛熟睡一般。

床下,是汇成小溪快要干涸的红色痕迹。

井思遥番外

井思遥出生在内海的一座海岛上,那里空气湿润、雨量充沛、温度适宜、四季分明,是个美好又充满温暖的地方。

他十来岁的时候,父亲因为受不了批斗跳海死了。

从那以后,他的生活里只剩下母亲。

母亲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,听村里人说,母亲年轻的时候是大户人家的小姐。

却偏偏爱上了一个贫穷的渔夫。井思遥对母亲怀有深厚的感情,因为母亲不仅偷偷教他读书写字,还每年为他缝制新衣,尽管布料陈旧,但母亲手艺精湛,总能做出新颖独特的衣服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和母亲在村子里越来越受欢迎,这不仅因为母亲温柔的眼神,也因为大家对井家的愧疚。井思遥的母亲容貌出众,自他记事起,就有很多人追求她,但她始终忠于已故的丈夫。

高考恢复后,在母亲的辅导下,井思遥成为了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,这让全村人都为他感到骄傲。也是在那一年,他在海边救起了一个受伤严重、手腕上有疤痕的姑娘。他和母亲用尽积蓄请医生为她治疗,幸运的是,她最终苏醒了,但不幸的是,她失去了记忆。母亲提议给她起个名字,井思遥决定叫她“小嫚”,意为年轻可爱的小姑娘。

小嫚的天真无邪和调皮捣蛋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许多欢笑。她很快就和村里最调皮的孩子打成一片,整天摸鱼掏蛋,弄得自己一身伤。井思遥喜欢在给她上药时故意用力戳她的伤口,看她疼得龇牙咧嘴,心里的气才消了不少。小嫚总是笑着说:“哥,我知道你最好啦!反正你都会帮我上药的!”井思遥则回应:“就你嘴贫!”

井思遥特别喜欢小嫚这种无拘无束的性格。他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疤痕,这让他想起了父亲。父亲曾被折磨得痛苦不堪,绝望至极,后来虽然被救,但最终还是消失在了碧蓝的海水里。井思遥觉得,小嫚失忆也许是件好事,至少她不用再承受过去的痛苦。

然而,好景不长。井思遥毕业那年,他发现村子里来了外人,其中有人认识小嫚。他心里紧张,但还是用小嫚失忆的事实来阻止他们带走她。他知道对方有权有势,能给小嫚更好的生活,但他还是不想放手。他决心努力给小嫚一个幸福快乐的生活,让她一辈子都快快乐乐,不再遭受绝望。

直到有一天,他看到小嫚和那个男人并肩在海滩上赶海,阳光洒在他们身上,如同圣洁的光。那一刻,他竟然闪过一个念头:如果那个男人能好好对待小嫚,他也许可以放手。但这个念头很快被他抹去。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能让小嫚幸福,她又怎会在手腕上留下那样的痕迹。

井思遥问小嫚是否会喜欢那个人,小嫚认真地说不会,因为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悲伤。这让井思遥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。

有一天,村里最调皮的孩子们冒着大雨来告诉他小嫚不见了。他感觉天都要塌了,不顾一切地冲进大雨中,上山寻找小嫚。幸运的是,他找到了她,背着她从山上下来时,他心里想着,如果这段路没有尽头该多好,他愿意一直背着她走到人生的尽头。

回到家,他再次看到那个出现在小嫚身边的男人。他不喜欢他,但又没有理由赶走他,更何况,他可能是小嫚的亲人。那个男人说小嫚发烧了,要带她去看医生。这是井思遥在小嫚的事情上唯一一次没有犹豫,他亲手把小嫚交给了那个男人,因为他知道那个男人一定能保证小嫚平安无事地醒来。但他还是很气愤,气自己能力有限,连爱的人都保护不了,气自己不够勇敢,不敢跟着去照顾小嫚。郁气顶到头顶的那一刻,他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来时,他已经回到床上。

床边的母亲一直在偷偷的抹眼泪。

“儿子,你不能再这样意气用事,”母亲轻声劝道,“不能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。”

“不然,即使救回了小嫚,你却再也见不到她了。”

对他而言,如果小嫚不在了,他活着也将彻底失去了意义。

他从不觉得生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,相反他很幸福。

小嫚知道他生病后对他体贴入微,恨不得小时黏在他身边。

“你这样照顾我,我都不好意思了。”他笑着说。

他很享受这种感觉。

看着逐渐被她填满的房间,他的心在那一刻也被她一点一点填满。

“我承认,我栽了。”他轻声说,“栽的心甘情愿。”

他和她唯一的一次吵架就是在那天,她跟着那个男人走了。

“她会回来的。”母亲安慰他。

但他就是怕。

“我怕她恢复记忆,也怕她重新爱上那个人。”他忧心忡忡地说。

他日日守在大门口,只为在她回来的那一刹那,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。

那一次争吵,是他撇下了她。

“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。”他懊悔地说。

也是他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。

等他回去时,他才发现她昏倒在地上。

那一晚,他在心底暗暗发誓,这一辈子,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一件让她伤心的事。

“我发誓,再也不让你伤心。”他在心里默念。

那天晚上,她醒了,随之而来的是记忆的复苏。

当对上她眸子的那一刹那,他就知道,小嫚不见了。

“小嫚,你...你还记得我吗?”他颤抖着问。

他很害怕,也不敢面对,胆小懦弱的他再一次落荒而逃。

当他想明白一切想要回去找她的时候,她已经不在了。

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信。

“我无数次想去找她,又无数次打消这个念头。”他无奈地说。

母亲说他应该放她自由,不要让她为难。

“若是她真的选择你,你一定会感觉到的。”母亲鼓励他。

母亲说的不错。

他感觉到了。

他从小嫚寄给他的信里读到了她的思念,读懂了她的心。

“我知道,她还在想我。”他坚定地说。

他犹豫再三,还是去找她了。

到达军区的那一刻,他是胆怯的。

“我真的能面对这一切吗?”他自问。

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,他好像逐渐变得麻木。

等到她和那个男人一同下车的时候,他才反应过来。

胆怯的他又想落荒而逃。

“不,我不能逃。”他告诉自己。

这一次,他听见了小嫚的声音。

他定在原地,感受到从她掌心传来的温度,连心都变得暖烘烘的。

“母亲,你看,她真的选择了自己。”他激动地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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